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足以定民心。

五日之後,宸親王妃斬殺當朝二品大員,及十七名朝廷命官之事,傳回上京,朝野震動。

單喜瞧著那一桌上請撤去宸親王妃欽差之職的奏折,端著茶遞給燕皇,“陛下,孟江河是太後一手提拔,又是晁家遠親,只怕不會輕易放過王妃,要不要派人……”

燕皇搖頭,眼底掠過一絲深沈地笑意,“他自己的女人,讓他自己操心去。”

翻雲覆雨手6

翌日,禦史臺一紙請立太子的諫書送上了長老院和勤政殿的案頭。

這是燕皇執政十年以來,首次有人這般大膽提出立儲之事,而請立太子的人選,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。

宸親王,燕祈然。

這位大燕早已經惡名昭著,人人懼怕的親王,自然遭到了長老院下下的齊聲反對。

然而,那年輕的禦史卻不畏不懼,再度上書,堅持大燕數百年來立長立嫡的祖訓,請立恭仁皇之嫡子宸親王為儲君。

可是,關於那已故的恭仁皇後,從來無人見過,只記得燕皇登位第二年東征衛國,帶了一副鳳棺回京,不顧舉朝反對賜封棺中女子為恭仁皇後,並將其子封為宸親王。

關於那個神秘的皇後和宸親王的身世,一直是燕皇的禁忌,打聽它的人,十之八/九都已經處以死刑,之後,便再無人敢去探察那個秘密。

晁氏一派也紛紛上書,請立二皇子燕祀為太子,長公主一派上書請立四皇子燕雍為太子,大學士韋晉及其門生請立七皇子燕禮為太子。

一時間,派系門閥,明爭暗鬥,風起雲湧。

宸親王府,平靜如往昔。

燕祈然依舊每日過著他撫琴作畫的悠閑日子,王府管事墨銀與侍衛長墨潛急急進了宸樓,一身黑色的衣衫隱帶著絲絲血腥。

書架後一身白衣如雪的男子淡淡擡眸,“何事?”

“王爺,自請立太子一事,已經有七拔殺手妄圖潛入王府了,由此可見,這些人此次是不惜一切要除掉宸親王府了。”墨潛沈聲言道。

燕祈然面色無波,目光再度回到手中的書卷,“這些年要殺本王的人,還少嗎?”

墨銀是從衛國一路跟隨而來,自然知道這些刺殺的把戲,對這個人言早已是家常便飯,只不過最近對方有加菜而已。

“主子,請立太子一事已鬧得滿城風雨,如何處理?”

燕祈然煩燥地皺了皺眉,冷聲道,“一個小小的禦史,是誰給了他這樣的膽子?”

墨潛沈吟片刻,回道,“會不會是寧王府,請立太子一事,只有鳳左相一直未表態,寧王又在此時遠離上京,大有可疑。”

燕祈然嗤笑一聲,“他還沒那個膽子。”

“屬下這就去查。”

“等等。”燕祈然出聲叫住,問道,“華州可有消息?”

“瀧一來消息,說王妃險些遇刺,寧王出手相救被傷了一刀。”

“哦?”燕祈然眉梢微揚,笑意微冷,“舊愛重逢,當真是情深意重呢?”

墨銀聽著這酸意莫名的話不由暗自好笑,是你老人家先給寧王戴了綠帽子,又搶婚強娶,不然人家早雙宿雙棲了,哪有你現在犯酸的份兒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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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雲覆雨手7(二更)

華州,經過楚蕎一番雷厲風行的整頓,百姓不再抵觸,反而主動配合他們將染病的人送往西城醫治,許多百姓幫忙運送藥材,煎藥,送藥。

雖然一時還未尋出根除瘟疫的藥方,但短短數日之內,已經大大控制了疫情的蔓延擴散。

楚蕎一行剛從西城視察回刺史府,虎威堂幾位將領便也陸續回府,見了燕胤便道,“王爺,上京……”

樊離望了一眼楚蕎,欲言又止。

楚蕎淡然一笑,“你們聊,我先走了。”

“此事關系宸親王府,你聽一聽也好。”燕胤朗然一笑,說道。

進了前廳,楚蕎慢條斯理的沏了茶,聽著虎威堂眾議起上京朝野的種種,暗道,華眉不愧是寧王手下的人,做事分寸拿捏得是極好。

“王爺,眼下,二皇子,四皇子,七皇子,三派勢力爭鬥不休,且且都是要將宸親王府置於死地,若再發展下去,只怕要釀出兵禍之災啊!”

燕胤劍眉緊蹙,思量許久,問道,“可查出那禦史的底細了?”

雖然料到燕皇是有意要立宸親王為太子,朝野上下定會再起波瀾,卻不想事態的發展遠比他預想的要嚴重。

“只是新進禦史院,想來是見燕皇有意立太子,想奉承聖意罷了。”樊離無奈嘆了嘆氣,繼續道,“關於立太子之事陛下與各家族暗中較勁多年,這一紙請立太子的諫書,無疑是一石掀起千層浪。”

“陛下可有決斷?”燕胤問道。

“宸親王一向行事無忌,自是惹來百官的口誅筆伐,以死相諫,再加上晁太後,長老院的從中做梗,處境亦是艱難,再沒個了斷,只怕真會起刀兵之禍。”

燕胤薄唇緊抿,望了一眼低頭悠然品劃茗的女子:“你怎麽看?”

楚蕎抿了口茶,淡然一笑,“這是皇帝大臣操心的事,與我何幹?”說罷,起身招呼著人,上菜開飯。

晚膳剛一上桌,瀧一便急急從府外回來,捧著一只錦盒直直走到桌邊,道,“寧王爺,我家主子讓屬下代為謝過你對王妃相救之恩,這是上好的金創藥。”

燕胤劍眉微皺,“不必。”

“主子還有一言轉告寧王,以後王妃再遇上險事,請寧王莫再管閑事,畢竟使君有婦,羅敷有妻,傳出去不甚好聽。”

沁兒端著碗翻了翻白眼,哼道,“當時他搶婚的時候,他逼著楚姐姐嫁給他的時候怎麽不嫌不好聽,這時候倒嫌了,要是楚姐姐受了傷怎麽辦?”

瀧一面無表情,望向楚蕎,轉達道,“王妃若真遇上險事,只要沒死,他都能救活,所以不勞外人插手。”

楚蕎一口飯噎住,這男人真是……無恥至極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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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雲覆雨手8

用罷晚膳,楚蕎正準備回房就寢,西城的一名禦醫急急趕到刺史府來。

“王妃,刺史倉庫所存的抑制瘟疫的藥材中,摻有假藥,今日已有數名病情較重的人,突然暴斃,那小魚的母親,怕也不行了。”

她與燕胤相互望了一眼,兩人都不由皺起眉頭,小魚父親死於瘟疫,那孩子相信了他們,將母親交給他們醫治,如今……

“我去看看。”楚蕎出府,快馬趕往西城。

黑夜中,遠遠便聽到孩子的哭泣聲,她快步進了屋內,床上的婦人已經奄奄一息,她連忙取出燕祈然托人送來的那瓶藥,瀧一立即上前制止,“王妃,不可!”

那都是王爺特意悉心煉制的,每一粒都是金貴無比,怎麽能隨便給了他人?

楚蕎眉眼一沈,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,“讓開。”說罷,將瓶中幾粒藥丸都餵了下去。

小魚滿面淚光的望著她,害怕地問道,“我娘她……她會好起來嗎?”

楚蕎抿唇沈默,面對這個稚氣的孩子,卻無言以對。

“你不是說會治好我娘嗎?”孩子定定地望著她。

她沒有說話,卻看到孩子的脖頸處隱隱現出了一塊黑癍,那是染上疫癥的征兆,她解下身上的百草香囊,放到小魚懷中,說道,“拿著這個,我會想辦法救你娘。”

她不敢再去看孩子那雙滿含期盼的眼睛,快步出了門,沁兒紅著眼睛跟了出去,:“對不起,楚姐姐,是我太沒用了,還沒有找到能治病的方子,前些日去倉庫看,那些藥還是好的,我沒想到有的裏面竟然摻了假藥……”

楚蕎深深吸了口氣,淡笑道,“我知道,你一直都在盡力。”

沁兒自來華州,已經好幾個晚上沒休息了,她如何能怪她。

“庫存的藥材,都是朝廷拔發的賑災銀購買的,這兩百萬兩的賑災銀,孟江河不知道吞了多少。”燕胤沈聲說道。

“這銀子一層一層地拔下來,豈會是孟江河一個人能貪得了的。”楚蕎冷然一笑,眉眼間寒芒厲厲,“經手這賑災銀的人,一個都別想跑。”

“朝中對你斬殺孟江河一事,已經怨聲四起,再加上請立太子一事,宸親王府已經是眾矢之的,你再查這筆銀子之事,只怕會惹出禍事。”燕胤出聲勸道。

“若怕麻煩,我就不會這華州了。”楚蕎說罷,翻身上馬,疾馳回府。

回到刺史府,她袖中的白二爺竄上肩頭,抱著果子當夜宵,剛啃了兩口便倏地停了下來,小鼻子使勁嗅了嗅,陰側側地說道,“爺有一種不祥的預感。”

“怎麽了?”

“爺嗅到了錢瘋子的銅臭味兒。”

果不其然,楚蕎一推房門,便看到一頭金發的男人正風情萬種地躺在她的床上。

翻雲覆雨手9

楚蕎還未進門,白二爺已經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撲向床上,四爪鋒利,殺氣騰騰。

床上閉目沈睡的人連眼都懶得擡,修長如玉的手指變幻莫測,紫煙繚繞,擋住了一道又一道地攻擊,白二爺愈戰愈勇,不攻面門,改攻下盤。

商容不耐煩地一拂袖,將白二爺逼退,“耗子,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麽熱情地歡迎我?”

白二爺磨牙,大有想要沖上去,一口咬死他的架式。

跟著進門的沁兒,已經看得目瞪口呆,雖然知道楚蕎出自神兵山莊,也聽說過那位愛錢如命的大當家商容,卻是頭一次見到真人。

楚蕎到桌邊坐下,抿了口茶,掃了眼一人一鼠,“打完了嗎?”

“你們不是結拜兄弟嗎?怎麽一見面就打?”沁兒好奇問道。

“誰跟臭狐妖是兄弟?”

“本尊豈會與耗子為伍?”

“夠了!”楚蕎打斷兩人自相殘殺,“錢瘋子,我需要你幫我件事?”

商容從床上起身,與她相對而座,“什麽事?”

“我需要你盡快查出華州兩百萬兩賑災銀的所有去向,一個不漏,要將韋家,晁家,長公主的人,都拉下水。”楚蕎道。

“這個……有點難度耶!”男人修長的手指敲擊著花梨木桌,面上泛起為難之色。

“開個價吧!”楚蕎知道他們和只認錢不認人。

商容含笑伸出漂亮的兩根手指。

“兩千兩。”

他笑顏如花,“兩萬兩。”

“你幹嘛不去搶?”白二爺咆哮道。

“看在咱們合作多年的份上,友情價,一萬八千兩。”

“成交。”楚蕎道。

“你這女人,陰起人來,比男人還心毒手辣。”商容拿起茶杯,跟她杯子撞了一下,“合作愉快。”

楚蕎沈默不語,商容雖然愛錢,但做事一向頗有手段,又幹凈利落,這才是她找上他的原因。

“對了,你那男人長什麽樣?上次隔著車簾,沒看清楚模樣。”商容問道。

“啊呀呀,你這死斷袖,該不是見宸親王貌美,想打歪主意了?”白二爺跳下桌子罵道。

沁兒一口茶沒穩住,噴了白二爺一身,一臉驚悚地望向金發妖嬈的男子,這神兵山莊的怎麽一個比一個不正常。

“本尊對他沒興趣。”

楚蕎秀眉微蹙,問道,“那你打聽他做什麽?”

“有人出了黃金一萬兩要殺他,不過我沒答應。”

“算你有點良心。”沁兒和白二爺齊聲道。

“後來對方又加了一萬兩,我又答應了。”說罷,一杯茶飲盡,大搖大擺地準備出門。

“你幹什麽去?”沁兒叫道。

商容回眸一笑,“殺人去!”

沁兒頓時急了,望向楚蕎,“楚姐姐,你還不攔住他。”

“攔他作什麽?”楚蕎起身準備就寢。

“他要去殺你相公耶!”沁兒急得跳腳。

“禍害遺千年,他沒那麽容易死。”

這些年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,他不一樣活得好好的,哪要她操什麽心?

翻雲覆雨手10

因著假藥之事,不少病人接連暴斃,楚蕎等人只得各自奔赴華州周邊各城,以最快的速度購回所需要藥材。

燕胤側頭望了望並騎而行的女子,幾日不眠不休的奔波,已經讓她整個人疲憊不堪,於是出聲道,“馬上了就進城了,你先回刺史府休息吧,藥材本王會送去西城。”

楚蕎揉了揉眉心,道,“先去西城看了再說吧。”

樊離遠遠望著死氣沈沈的華州,出聲道,“歷朝歷代,就沒有治愈黑死病的先例,咱們……真的能救了他們嗎?”

雖然禦醫和大夫們都在盡力救治,但研制出來的藥方,收效甚微。

正說著,行在最前的楚蕎突然從馬上栽了下去。

“楚蕎!”燕胤迅速跳下馬扶住她,撫上她滾燙的額頭,不由皺起眉頭。

從上京到華州大半個月,都沒見她睡一個整覺,這幾日奔波各城收購藥財,更是幾日都沒合眼,這樣的便是鐵打的人也扛不住啊。

燕胤將她抱上馬,回頭吩咐道,“本王先送王妃到刺史府,你們將藥材送往西城,請沁公主回來。”

“是。”

沁兒帶著白二爺快馬趕回刺史府,撩起楚蕎的衣袖準備把脈,卻在看到她手臂上那塊若隱若現的黑癍時,頓時紅了眼睛,“不會的,不會是這樣。”

她使勁去搓她手臂上那塊黑印,極力想要抹去那不祥的印跡。

“到底怎麽了?”燕胤面色沈重地問道。

“楚姐姐她……她染上了疫癥。”

燕胤望了望昏迷不醒的女子,迅速冷靜下來,道,“先用藥吧,總會有辦法治好的。”

然而,一連數日,楚蕎情況沒有好轉,反而愈發嚴重,為了不再傳給別人,她不許任何人再進房,每日的藥和飲食,都只讓人放到房門外。

燕胤一如往日將藥放到房門口,見她拿了藥進屋,立即折回,看到正將藥倒進花瓶的女子,頓時一腳踢開門,喝道,“你幹什麽?”

楚蕎端著藥碗,沈默不語。

“你故意的?”燕胤何等聰明,迅速猜測出了她的用意,“你故意讓自己染上疫癥,你想讓他來華州?”

楚蕎繼續將碗中的藥倒入藥瓶,平靜說道,“我答應了要救他們,可是很多人已經等不到研制出解藥的那一天了,我不想再有人死。”

“可是,你在他心中會有那麽重要嗎?”他一瞬不瞬地望著清瘦憔悴的女子,痛聲說道,“重要到,他會冒著危險前來相救嗎?”

“事到如今,唯有賭一把。”

“可是,他若不來呢?”

楚蕎沈默,怔怔地望著上京的方向,她需要他來,卻又害怕他真的會來。

可是,他會來嗎?

如燕胤所說,她會重要到讓他冒著生命危險前來嗎?

翻去覆雨手11(二更)

時間一天一天過去,楚蕎病情日益嚴重,沁兒和眾禦醫沒日沒夜的研究新藥,上京卻再沒有一絲消息傳來。

燕胤端了藥和晚膳,送到楚蕎住處,說道,“縈縈托人送來了一株金線蓮,還有許多書中的有關疫癥的醫藥記載手劄,沁公主說幫助很大,已經制出了新藥,不少病人吃了已有起色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楚蕎點了點頭,聲音虛弱而嘶啞。

燕胤端著藥遞到她面前,“金線蓮是先皇所賜,縈縈這些年一直都未舍得用,此番送來給你,你莫辜負她的心意,在這世上,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活得好。”

“放那吧。”楚蕎淡聲說道。

他站在她面前,一動不動地端著那碗藥,“已經十天過去了,他要來,早來了。”

“可是華州的瘟疫一天不解除,即使我回了上京,亦是千夫所指,死罪難逃。”她淡淡說道。

“上京城的局勢,你不是不知道,縱然他待你是特別的,也不會特別到要不顧性命的地步,對他本就不該抱一絲希望。”燕胤一字一句地說道。

楚蕎久久地沈默,唇角勾起一絲自嘲地笑意,最後如釋重負地嘆道,“他不來,也好。”

說罷,端起藥碗,一口飲盡。

燕胤見她肯吃藥,一直懸著心暗自松了口氣,“新藥雖然還未能根治瘟疫,但已經大有成效,只要加以時日,繼續改進,定然能度過這個危機。”

“可是晚一天,就會有人死。”她到桌邊坐下,雖然沒有胃口,但還是盡力吃著,讓自己恢覆體力。

既然指望不了那個人,他們就必須自己再想辦法以度難關。

“百年難遇的黑死病,本就不是那麽容易治愈的,起碼城中已經沒有人再染病,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。”燕胤笑了笑,說道。

“這些日,一定辛苦沁兒了。”那丫頭自小被人捧在手心裏,哪曾吃過這樣的苦,真是難為她了。

燕胤與她相對而座,笑著道,“確實是,這些日她也一直擔心你的狀況,所以更是加緊研究能根治疫病的新藥。”

“我不能出去,麻煩你替我多照應她了。”楚蕎望了望天色,道,“時候不早了,你也回去休息吧。”

燕胤出了門,隱在暗處的樊離立即現了身,“王爺,今晚讓屬下在這裏護衛吧”

雖然有瀧一守衛在附近,但這人一直堅持每晚守在暗處,才肯安心。

他回頭望了望,知道她已經重新振作,便道,“宸親王府如今正處風口浪尖上,你警醒些。”

夜半時分,楚蕎半睡半醒之間聽到細微的響動,緊緊握住枕邊的短刀,直到來人走近床邊,霍然一躍而起,直取要害。

來人冷冷出聲,“王妃,你就是這麽歡迎本王的?”

翻雲覆雨手12

燕祈然?!

楚蕎刀抵在他咽喉處,赫然楞在那裏,一時不知如何是好。

他不緊不慢地點亮燈火,解下身上的雪色長裘,自然隨意地好比是在自己的房間。

她拿著刀,披頭散發地站在床上,楞楞地望著白衣墨發,出塵如仙的男人,皺了皺眉,“你怎麽來了?”

“不是你要我來的?”燕祈然回身,走近床邊。

楚蕎悻悻地收起刀,她的算計,總是逃不過他的眼睛。

只是,既然看穿了她的把戲,為何還要來?

“這麽活蹦亂跳的,看來你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。”他淡淡掃了她一眼,一邊說著,一邊寬衣解帶。

楚蕎看得一楞一楞地,秀眉一挑,“你幹什麽?”

他身著單衣,站在床邊,瞅著床上的女人,說道,“脫衣服,自己來,還是我動手?”

這是啥意思?

楚蕎呆滯便刻,吱吱唔唔地朝床角縮去,“我……我有瘟疫,會傳染,會……”

燕祈然冷著臉瞪著她,微一傾身,長臂一個翻轉,她眼前天旋地轉,反應過來之時已經被他按倒在了床上。

“燕祈然,你幹什麽?”楚蕎驚聲叫道。

他瞅著一臉驚恐的女子,揚眉一笑,“叫這麽大聲幹什麽?要府裏所有人都來觀摩一下,咱們的閨房之樂?”

話音一落,楚蕎只覺後背一涼,衣服被扒了。

楚蕎悲憤地咬著被角,怨毒地想到,錢瘋子死哪去了,怎麽就沒宰了這個禍害。

燕祈然望著她背上一塊又一塊的黑癍,眉頭深深皺起,無人可見的眼底,湧起絲絲疼痛與憐惜。

他擡頭修長如玉的手指,指尖泛起微微白光,撫上那一塊塊黑癍,指尖輕而溫柔,那一塊塊不祥的印跡,在他指下寸寸消失。

楚蕎扭頭去看,燈火映照下男子俊美的面容平靜,長睫低垂,眼神柔和清潤,怎麽都不似世人傳言中那個心毒手辣,陰鷙無情的宸親王,倒像是某個淳樸可親的鄰家少年……

她恍惚地想著,心頭微微一動,卻又瞬間收回思緒,他是什麽樣的人,又與她有什麽關心呢?

她垂下眼,低聲道,“……謝謝。”

“楚蕎,你要我來幫你,就非得用這樣的方式嗎?”他冷冷說道。

她抿著唇,無言以對。

“只要你想要的,只要你開口,我會不應你嗎?你非要跟我耍心眼?”他說著,指尖力量不由一重,“苦肉計?你真做得出來,就沒一絲為我想過,看到這樣的你,我……”

楚蕎心虛,不敢去看他,卻又暗自糾結,他這是要鬧哪樣?

生氣?

他生什麽氣?

漸漸地,他手上的動作漸生情色,一手掬住她胸前的豐潤,低聲道,“既然王妃這麽有精神操心別人生死,不如把洞房花燭夜給本王補上。”

翻雲覆雨手13

他傾身半壓著她,含住她小巧的耳垂,輕輕舔舐著。

楚蕎動彈不得,只能任著他上下其手,惱怒地叫道,“燕祈然,你抽什麽風?”

“你這般費盡心機要我來,我難道不該收點醫藥費?”他說著,溫熱地唇從耳邊慢慢滑下,輕輕咬噬著她頸側的肌膚。

她僵硬地縮著身子,身體卻不可抑制地漸漸發熱,咬牙切齒道,“這種事,若不是兩情相悅,王爺覺得這樣強人所難有意思嗎?”

“兩情相悅?”他輕吻著她的肩頭,低笑說道,“在安陽的時候,不是已經享受過了,如今換換新意,不是更有意思?”

安陽!

該死的安陽!

她屈辱地咬著唇,氣得渾身發抖。

“那時候你可不是這樣,那時候你……”他所有的動作,所有話語,一如當初在安陽的纏綿之時,滿意地看著她被刺激地輕顫。

“卑鄙!”她憤怒地瞪著他。

“卑鄙嗎?”他的順著他的小腿漸漸上游,觸到意料之中的濕潤,笑道,“你的反應,可比你說的話要誠實。”

說著,他懲罰一般輕咬著她胸前的包滿,疼得她抽氣,卻又帶著撩人的酸麻。

從嫁給他那天起,就想到總會避免不了這樣的事,但她一直盡力拖延躲避,終究,還是逃不掉的。

“要就快點,做完快滾!”

“想要了?”他的聲音帶著微微的低啞,手指探入那一般濕潤,引得她不適地皺眉。

他抽出手,借著燈火看清指上那一抹紅色,頓時一張臉陰沈得可怕。

楚蕎楞了楞,隨即嘴邊咧開笑容,“哎呀,不好意思,掃你了興了。”

燕祈然恨恨瞪向她,一抓被子將她蒙頭蓋住,起身下了床。

楚蕎扒開被子,探出頭來,一臉好心地提議道,“那個……刺史府還留著幾個孟大人之前納得小妾,你可以……可以去應應急。”

“你得意了是吧?”燕祈然回身,惡狠狠地瞪她。

楚蕎慢條斯理地穿回衣服,笑嘻嘻地關心道,“要不我讓人出去給你找個清白幹凈點兒的?”

他看著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兒,邪火未熄,怒火又起,“早知道,就該讓你這沒心沒肺的女人死在華州算了。”

他是哪根筋不對了,自己跑這裏來添堵,於是自行更衣,道,“既然你沒死,我回去了。”

楚蕎一聽,連忙跳下床,換上一臉討好地笑,“來都來了,別急著走呀。”

燕祈然冷冷瞪了她一眼,“不想看到你。”

楚蕎不由暗自鄙視,只許州官放火,不許百姓點燈,他一系列的惡劣行徑她都沒計較,她不過說了幾句,他就不高興了。

可是華州眼下的狀況,確實需要他幫忙,於是連忙斟茶倒水,上前認錯,“王爺你辛苦了,小的錯了。”

他瞅了她半晌,又望了望她手中的杯子,接過喝了幹凈,將杯子往她手裏一塞,一語不發地回床上躺下睡覺。

翻雲覆雨手14

月色皎皎,一室安靜。

楚蕎閉著眼睛,卻怎麽也難以入眠,一是因著來了月事,腹痛難忍,更不習慣身旁無端多出一個人。

突然身後的男人動了動,溫暖的胸膛貼著她的脊背,她頓時嚇得縮成一團,燕祈然低笑出聲,“對我這麽不放心?”

楚蕎不說話,腹誹道,逮著機會就占便宜的男人,怎麽能放心?

他溫暖的手沿著腰際滑了過來,貼著她泛涼的腹部,暖暖的熱流湧入,緩解了她的不適,只是這樣親昵相擁的姿勢,更讓她緊張地動也不敢動。

“阿蕎,你想要什麽,你想做什麽,我不會攔你,只是你再這般不愛惜自己的性命,看我怎麽治你。”他在她背後說道,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溫柔楚蕎皺了皺眉,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聲,“哦。”

對於她暗自謀算的一切,就算可以瞞過所有人,卻騙不過他的眼睛,可是她明明知道,為什麽還由著她這般給他惹禍上身?

許久,她調整呼吸,想讓自己盡快入眠,關於他這句話的背後種種,不想去深究。

“你怎麽就敢這麽賭?”他一手輕撫著她柔軟的秀發,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的側臉,低聲問道,“我要是不來,你怎麽辦?”

楚蕎緊閉著眼睛,不動,不說話,似是睡熟了一般。

“說話。”

她睜開眼,定定望著照進屋內的月光,道,“不知道。”

只是做出那個決定之時,有一種奇怪的直覺告訴她,他會來。

當他真的來了,她一顆心反而更加紛亂如麻,她一直以為這個人這般費盡手段娶她,不過是為了得到她的人。可是現在,她漸漸發現,這個人正一點一點瓦解她的心墻……

“燕祈然,你別對我太好。”她說道。

他低笑,“為何?”

“我不值得。”

“難道你想讓我對你三天一打,兩天一罵?”燕祈然嗤然一笑,探手握住她的手,幽幽說道,“楚蕎,我們就不能好好過嗎?像尋常夫妻那樣,簡簡單單,舉案齊眉,一輩子相依相守……”

“說說你要找的那個女子吧!”楚蕎打斷他的話,淡笑問道,“她是什麽樣的人,你們在哪認識的,也許,我能幫你找到她。”

他怔怔地望著她,眼底的溫柔一絲一絲沈了下去。

“聽說,你找了她許多年,那麽,她應該是很重要。起碼重於我,不然你也不會成親三天,一接到有關她的消息,便遠走江南。”她平靜地說著,聽不出絲毫悲喜起伏,“所以,請你不要一邊說著與我夫妻相守,一邊又對她念念難忘,既然你想找到她,就把你的舉案齊眉,相依相守,留給她。”

她要為鳳寧瀾報仇,要保住與他勢不兩立的鳳家。

終會,與他為敵。

翻雲覆雨手15

天色將明,楚蕎被一陣敲門聲驚醒,睜開眼便要起身開門,才發現纏在腰際的手臂根本讓她動彈不得。

“楚蕎,西城出事了。”燕胤急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。

她掙了半天,也沒從他懷裏鉆出來,燕胤見半晌沒人開門,又無人應答,以為她的病情也出出現變化,一掌震開門,疾步走了進來。

“寧王,你就是這般出入本王王妃的寢居的?”簾賬內傳出男人優雅冷淡的聲音。

聞言,燕胤正欲掀簾的手僵在半空,緩緩收回垂在身側,聲音恢覆一慣的沈穩,“宸親王何時來了華州?”

“本王何時來,還要給你上報?”床上的男人眼都懶得睜,冷冷說道。

楚蕎被他按在懷裏,對於兩人莫名其妙的互掐很是不解,於是出聲打斷,“西城出了何事?”

“不少病人有異狀,恐怕昨日的新藥出了問題。”燕胤連忙說道。

楚蕎抿唇望了望閉眼裝睡的男人,說道,“你先過去讓禦醫們設法診治,我隨後就到。”

“好。”燕胤點了點頭,轉身離去。

出了小院,他召出暗處的樊離,“昨夜這裏可有人出入?”

“昨夜屬下眼都沒合一下,並未有人出入。”

燕胤回頭望了望,樊離也算是虎威堂數一數二的幹將,竟然對潛入她房中的人一絲覺察都沒有,燕祈然的身手,到底可怕到了什麽地步?

屋內,楚蕎終於掙脫了魔爪,起身更衣,“快起來,我們得去西城看看。”

燕祈然閉著眼睛繼續睡,全然沒有起床的意思。

“起來。”楚蕎催促道。

“他們是死是活,與我何幹?”他就是這樣的人,與自己無關的人或事,從來不會關心。

“不幫忙,你來這裏做什麽?”楚蕎氣憤,這男人到底有沒有良心這個東西?

“沒睡好,不想去。”他閉著眼睛,淡淡說道。

楚蕎楞了楞,方才知道他是在為昨晚沒得手而抗議,“說吧,什麽條件,你才去。”

他睜開眼,漂亮的眉微微挑起,“這就是你求人幫忙的態度?”

楚蕎暗自罵道,小氣的男人!

但是,她亦知道,如今處在風口浪尖上的他孤身前來華州,是多麽的不容易,於是到屏風處取了他的衣衫,恭敬地捧到床邊,“王爺,小的伺候你更衣。”

“就這樣?”他以手支著頭,饒有興致地瞅著難得乖順的女子。

楚蕎咬牙,救人事大,我忍!

“王爺您吩咐。”

他沖著她勾了勾手指,“過來。”

楚蕎慢吞吞地挪上前,“什麽事?”

“聽說西域有一種合/歡舞,神秘嫵媚,是出嫁女子新婚之夜跳給丈夫看的。”他說著,唇角緩緩勾起一絲暧昧的壞笑,“不如……王妃跳來瞧瞧?”

翻雲覆雨手16

合歡舞,顧名思義,是求人合歡之意,是西域人夫妻之間的閨房之趣。

“不會。”楚蕎別開眼,斷然道。

“是嗎?”他擡手輕輕勾起下巴,讓她目光無從閃躲,“是不會,還是……你想跳給那個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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